「大學生了沒」,不再是流行語,取而代之的,將是「你的大學還在嗎」?我的大學不見了,會不會變成大學教育不見了?台灣每年比日本多一倍的博士,將何去何從?高等教育退場潮啟動,將產生什麼問題?
三月十六日見到小從(化名)的時候,他剛剛到台北地方法院,為已經拖了一年的勞資糾紛出庭。已經二十八歲,住在每月三千塊租金的房子,偶爾得靠典當周轉。他蒼白、瘦弱的身形,就像是個高中生。
台南立德大學日文系畢業四年多,小從最長的一份工,是在監察院打工六個月。從大考中心、公關公司、公車評鑑處、教育部到監察院。「我發現,當工讀生才找得到工作,」這是小從的經驗法則。
「你知道立德被併了嗎?」當記者問他,他睜大眼睛猛搖頭。靠著低收入戶補助念完大學的小從,畢業後,再也沒有回過學校。
今年一月,嘉南藥理科技大學的董事會與立德大學合併,成為台灣私立大學整併退場的首樁案例。一位教育界人士透露,立德未來將改名。立德大學將走入歷史。
「部長還問我,要不要把附近另一所大學順便也接下來,」嘉藥董事長王昭雄,轉述與教育部長吳清基會面的過程。位於台南工業區,學生數三八六○人的立德,隔著一條馬路,就是學生人數只剩一七一五人的興國管理學院。
「沒人要」的大學與大學生
曾幾何時,大學與大學生成了燙手山芋。大學畢業生找不到工作,私立大學連捐給國家,國家都不要。今年起,由立德點火,「我的大學不見了」將成為百萬大專生,及家庭得面對的新議題。
生存壓力,加上畢業生愈來愈難找到工作的窘境,許多學者憂心,「我的大學不見了」將進一步演變為台灣「大學教育不見了」的嚴重扭曲。
參與許多學校評鑑的台大社會系教授林萬億,就看到一些後段大學,為了讓學生就業,把大學變成「職業訓練所」,過度強調短期技藝的教學。台大社會系特聘教授陳東升更擔心,台灣十年成長三倍的博士班畢業生,未來因缺乏固定的教職,變成「流浪教授」。因為教職缺乏保障,大學教授動輒被逼退、取代,根本失去探索學問的自由度,「大學這樣玩,就玩完了。」
台灣現有博士生三.三七萬人。假設博士平均六年畢業,一年台灣就會畢業五六二五名博士。台灣專任教授總計約五萬,以任教二十五年退休估算,每年釋出約二千八百個缺。換言之,就算大學不倒,每年將有二千八百位(約五成)博士畢業生找不到教職。
累積十多年的多項錯誤高教政策,讓台灣高等教育處於量與質同時扭曲的隱憂。
車子下了麻豆交流道,開了約莫五分鐘,才看到真理大學麻豆校區的路牌。真理招牌旁,掛的是另一家聯招招生不佳的學校。轉進只能容納兩部車錯身的羊腸小徑,又約莫開了十五分鐘,在寬闊的田中央,出現真理校區。
沒有福利社的大學
時間是中午,偌大的校園空蕩蕩,零落的學生紛紛往校外覓食。校園很靜,唯一的聲音是教堂的大鍵琴。「我們本來有餐廳、福利社,去年莫拉克颱風來了淹了,就倒了,」受訪的年輕教授坦言。
大前年,真理大學三十四個系所接受評鑑,十二個系通過,十二個系有條件通過,十個系評鑑未通過,前年新任校長吳銘遠到任後大幅改善,去年十四個系所評鑑過關,八個系有條件過關。但九八學年度麻豆校區卻面臨窘境,因少子化及教育部五%門檻限制,招生欠佳,只剩一千九百多位學生。某科系,甚至出現專任教授七人,大一新生只有一人報到的奇特狀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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